月無爭亂沒亂葉歸嵐不知道，但是她自己差點就亂了。

被逗的面紅耳赤才被放過，窩在他溫暖的懷裏，葉歸嵐緩緩閉上眼睛，月無爭身上總會時不時的出現一種好聞氣息，讓她心神安定，仿佛全世界只有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。

不知不覺，葉歸嵐便睡著了，只是她沒想到，這一睡，竟然來到了那個小院子，葉歸嵐驚喜不已，她早就想來了，但用了什麽方法都不管用，來到小院子的契機根本不曉得是什麽，現在好不容易來了，自然要好好珍惜。

“娘！娘！”

葉歸嵐興奮的喊著，手心都忍不住開始冒汗，她焦急的在小院子裏走來走去，“娘！你出來啊！我想見你！”

她知道自己的活動範圍只是在這個小院子裏，但喊了半天，也不見娘親的影子，葉歸嵐不由得失望不已，“不是吧，好不容易來一次……這樣也見不到嗎？到底怎麽樣，我才能見到娘親……啊，真的是……沮喪。”

蹲下來在地上畫圈圈，一邊畫一邊喃喃低語，語氣是真的喪，“我已經到幻靈了，憑什麽不讓我見！憑什麽！”葉歸嵐孩子氣的戳著地面，“我就是想知道娘親是什麽樣子，這樣也很過分嗎！”

她沒有註意到，自她身後一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，聽著她孩子氣的抱怨，忍不住揚起嘴角，那身影靜靜的站在那，聽著看著，已經紅了眼睛。

她的孩子，已經長大了，現如今都是幻靈級別了呢。

“歸嵐。”萬俟無歸實在憋不住開口，蹲在那的葉歸嵐身子一僵，猛然轉了個身，母女倆誰也沒想到，她噗通一下，就此跪在了地上。

“娘，腿、腿麻了……”葉歸嵐有些尷尬，不過給自己娘親跪，也應該。

“你這孩子……”本來馬上就要掉眼淚的萬俟無歸，一下子就笑了，她上前想要將葉歸嵐扶起來，卻發現她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自己看，“這麽看我做什麽？”萬俟無歸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，“我臉上有什麽嗎？”

葉歸嵐目不轉睛的看著，她不想錯過在這裏和娘親相處的任何時間，哪怕是一秒。

到了幻靈級別，她已經能聽清楚、看清楚了，不再是混沌的聲音，不再是那張模糊不清的臉，她娘，可真好看啊。

“你這孩子，看呆了。”萬俟無歸捏了捏她的小臉，“還不快起來，腿不麻了？”

“嘿嘿，嘿嘿嘿。”

這幾聲癡漢笑讓萬俟無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，葉歸嵐撲進了她懷裏，將她抱的很緊，萬俟無歸聽到了她難掩興奮的讚美，“我娘親真好看，是真的好看！大美人！”

萬俟無歸楞了，幹脆也坐在地上抱著自己閨女，打趣的開口，“你現在才知道啊。”

“我以前都看不清楚臉，現在總算能看清了。”葉歸嵐揚起小臉，“我似乎是長的更像娘一些，嘿嘿。”

“那是了，我和葉鶴的女兒，怎麽可能會難看。”萬俟無歸揚起笑容，手摸著她的頭發，“到幻靈級別，一路辛苦你了。”

也不知怎的，葉歸嵐莫名酸了眼睛，有種想哭的沖動，雖然這一路艱難困苦，磨難重重，但她都沒有矯情落淚的時候，在她看來，就算前路滿是荊棘，她走就是了。可現如今萬俟無歸的一句話，卻讓她有了難以控制的淚意，沒幾秒，淚便湧了出來。

葉歸嵐將腦袋重新埋進她的懷裏，撒嬌一樣的開口，“娘，多安慰安慰我。”

萬俟無歸笑了，笑著將懷中的少女抱緊，抱的很緊很緊，緊到想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、血液裏，笑著的萬俟無歸眼裏藏淚，“好好，娘疼你，我的閨女是最棒的，你是最棒的……娘為你驕傲。”她能夠見到長成之後的女兒，哪怕是以這樣虛無的形式，她也滿足了。

撒嬌抱了好一會兒，葉歸嵐這才不舍的稍微放開些，但依舊挽著娘親的胳膊，靠在她的身上，“娘，我用了多少方法都沒辦法自己來到這地方，我好想多見見你。”

“你當然沒辦法自己來，因為每次都是我拉你進來的。”萬俟無歸開口，黑眸看著頭上一成不變的藍天，“這裏，是我殘存靈氣的存放之地。”

“那你多拉拉我啊！”葉歸嵐忍不住開口，“我有多想見你，我……”

“我也很想見你，但是歸嵐，我的靈氣有限，每一次拉你進來都會減少一部分。”萬俟無歸側頭看她，俏皮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，“娘也想時時陪在你身邊，一分一秒也不想離開，但是我不想這麽快就走啊。”

每一次拉她進來，靈氣就要減少一部分……！

“別拉了！沒什麽特殊的，別拉了。”葉歸嵐立刻開口，數了數她來這小院子的次數，恨不得這次是第一次來，萬俟無歸聽到這話，笑了，一胳膊將她的脖子摟過來，親昵的蹭著臉頰，“你這孩子，不許替我做決定。”

“可是……！”我不想你消失不見！不想！

“這裏本就是殘存的靈氣，也根本沒多少，娘也不可能會永遠陪你。”

“……我不要，我寧可守著你的這點靈氣，永遠和我在一起！”葉歸嵐紅了眼睛，“我不要你離開我，哪怕是以這樣的形式！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，我好不容易……才體會到了有娘親是什麽感覺，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，可現如今我能見到你，你卻告訴我終有一天要再次分別，我不接受！你聽到沒有，我不接受啊！”

萬俟無歸看著馬上要哭出來的葉歸嵐，心裏止不住的難過，最終她無奈笑了，也紅了眼睛一把將閨女抱在懷裏，原來她生氣是這個樣子啊，可真可愛，不愧是她的女兒……

“我本就不在了，你有什麽好哭的，不還有葉鶴陪你嘛。”萬俟無歸輕哄著，像是在哄著一個小孩子，語氣輕柔溫暖，她輕輕的拍打著葉歸嵐的背部，她還記得，在她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，便是這樣日日抱在懷裏，哄著、喚著，愛著。

“不一樣，娘是不一樣的。”葉歸嵐死死咬著牙，理智告訴她應該接受，但情感讓她無法忍下心中苦痛，在感受過如此美好的親情之後，要她如何面對再一次的失去！

“可是我真的沒辦法。”萬俟無歸的聲音顫抖，她沈默了半晌，終是忍不住眼中淚水，“對不起歸嵐，我真的沒辦法……”

她當初是有多不想離開，現在也一樣，將自己殘存的靈氣留在這裏，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下的決定，她既期望看見未來的女兒，也害怕面對再一次的離別，她也想陪著自己的孩子走更長久的路，哪怕會產生矛盾，哪怕會鬧別扭，她想守著她，護著她，哪怕自己的力量有多微薄。

母女倆就這麽抱著哭了好一會兒，彼此擡起頭，忽然就笑了，萬俟無歸擦了擦她的淚水，“瞧你，哭的怎麽這麽慘。”

“……娘你也是。”葉歸嵐探手，也去抹她臉上的淚，萬俟無歸笑笑，“這次拉你進來，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。”

葉歸嵐點點頭，她也有很多事想要同娘親說。

“你進入了獸鏡，還開啟了獸靈之力，意味著你體內的萬俟一族血脈之力已經醒了。”萬俟無歸看著她，“歸嵐，記住娘的話，不管他們說什麽，不管他們提出什麽樣的條件，都不要答應他們任何要求，不要再和他們有所牽扯。”

“他們？”

萬俟無歸點頭，“他們，指的是萬俟一族。”

“娘，萬俟一族已經被趕到了偏遠之地，他們……該不會是要來找我嗎？”葉歸嵐指了指自己，萬俟無歸皺眉，“被趕走了？”

“娘不知道？”

“不知道，我離家的時候萬俟一族還沒到這個份兒上，看來……是真的不行了。”萬俟無歸冷笑，“偏遠之地……也挺好的，也少一些癡心妄想。”

葉歸嵐聽的出來，娘親和家族之間的矛盾很深，當初如此決然的離家出走，娘一定有自己的理由。

“雖然他們被趕了出去，但你也要記住，他們的話，一個字都不要信。”萬俟無歸嚴肅不已，“就算他們搬出我，你也不要相信，知道嗎！”

“……知、知道了。”葉歸嵐也楞了，萬俟一族到底會和她說什麽，還能將娘親搬出來，她聽話不信就是了。

“我要你鄭重答應我，不然……”

“我答應，答應你就是了！”葉歸嵐連忙開口，生怕下一秒她便不見，“我絕對不信他們一個字，不管他們說什麽，我都不聽不聽我不聽！”

“很好！”萬俟無歸嘿嘿一笑，看著葉歸嵐的及肩長發，忍不住手癢，葉歸嵐也任由自己娘親擺弄頭發，“對了娘，我有些事還想問你呢。”

“你問。”萬俟無歸梳著頭發，一雙眼快要笑彎了，給女兒梳頭發竟然是這種感覺，她都沒享受到，真是虧了。

“我在一處遺跡裏，發現了一些文字和一些東西，小菊說文字是你教過她的，就是這種字。”葉歸嵐手指在地上一筆一劃的畫了出來，萬俟無歸掃了一眼，手繼續愉快的編辮子，“我是教過小菊，不錯，她還記得，這是萬俟一族十分古老的文字舊籍，早就廢棄掉了。”

“還真的和萬俟一族有關！”葉歸嵐的眸子亮了，“那這些字，是什麽意思啊！”

“古老舊籍無非就是講萬俟一族的血脈秘密，記載著獸鏡、獸靈姿態這些外人不知曉的東西。”萬俟無歸停頓了一下，“只是萬俟一族的血脈之力早就枯竭，這些早就沒用了。”

“那……遺跡也是萬俟一族的？”

“遺跡我倒是不知道，也許是萬俟一族先前的什麽人留下的吧。”萬俟無歸手中，葉歸嵐的頭發散落，她自後面輕輕抱住自己的女兒，“也說不定和萬俟一族沒有關系，我是沒聽過萬俟一族有過什麽遺跡留存，若真有……他們也不可能會放過。”

葉歸嵐挑眉，娘親說的有道理，萬俟一族的能力，被無數人窺伺，那樣的文字明晃晃的刻印於上，明顯是故意為之。

“你和那小子相處不錯哦。”萬俟無歸說這話的時候帶著笑意，“看來娘為你安排的婚事，還算可以？”

“娘安排的，自然不會錯。”葉歸嵐笑笑，“不過娘為何會答應這門婚事？”

“我在沒有懷孕之前，根本不知道這種事情，四大家族啊，竟然和萬俟有著指腹為婚的約定，還將這約定強行續到我身上，想起來都有些荒唐。”萬俟無歸哼了一聲，“若不是看在他們是真的會對你好，那小子也算不錯的份兒上，我才不會應下這門婚事。”

“我的命本來就不長啊。”萬俟無歸說到這裏，葉歸嵐忍不住回頭，她笑著捏了下自己女兒的臉，“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，也沒什麽可傷感的，我只是想以後你有真正的可托付之人，就算是葉鶴，也不可能永遠陪著你。”

“事實證明，我當初的眼光還算不錯。”萬俟無歸嘿嘿一笑，“那小子的家族會對你不錯，但利用你……也是意圖之一。”

“我懂。”葉歸嵐開口，這門婚事本就帶著極強的目的性，所以月無爭才那麽抗拒，一再的向她說明，與她的感情和這些外在條件通通沒有關系，“娘，月無爭的家族……是四大家族的哪一個？”

半晌，萬俟無歸也沒回答，葉歸嵐微微擡頭，便瞧見了她眼底的尷尬，“娘，你該不會……不知道吧。”

“哎呀，當初他們家來人，只是說明了四大家族的身份，我一時抗拒，後來也就忘了問了。”萬俟無歸扯了扯嘴角，“你直接去問那小子不就結了。”

“我看的出來，他現在還不願意說。”葉歸嵐又低下頭，往後靠在娘親懷裏，“上次他偶爾說了一次我是否願意同他回家，後來也打消了這個主意，我不願意，他也不願意。”

“那小子什麽意思，不想帶你回去嗎！”

“不是啊，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吧，反正現在我也不願意同他回去，所以也無所謂是哪個家族了。”葉歸嵐嘿嘿一笑，“慢慢來吧，以後的路還長著呢。”

萬俟無歸欣慰不已的笑了，她拍了拍葉歸嵐的肩膀，“行了閨女，你也該回去了。”

葉歸嵐悶不吭聲的站起身，萬俟無歸看她久久不願走的樣子，忍不住想偷偷擡起腳，葉歸嵐頭也不回的開口，“娘，不要再踹我出去了。”

剛擡起的腳尷尬不已的收了回去，萬俟無歸便見到葉歸嵐轉過身，又是一副快哭了的樣子，“娘，我們……還能再見幾次啊？”

年輕的母親就此楞住，看著葉歸嵐馬上要落淚，手指不客氣的戳上額頭，“死孩子！你怎麽一副我馬上就要沒了的樣子！在咒我嗎！”

“沒有！我沒有！”捂著自己的額頭，葉歸嵐連忙搖頭，萬俟無歸哼了一聲，“你以為娘當初留下的靈氣是有多少？還能再見幾次……還有很多很多次！”

“真的嗎！”

“我還會騙你嗎！”萬俟無歸哭笑不得，看著葉歸嵐依舊不願走的樣子，擡腳，毫不客氣的踹了上去！

被一腳踹出去的葉歸嵐，急速撤離的時候，當真無奈，“娘！不是說好了不踹我的嗎！”

萬俟無歸看著迅速離開的女兒，揮了揮手，“我可沒和你說好啊！下次來的時候，不要再哭哭唧唧了，知道嗎！”

葉歸嵐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，萬俟無歸也放下了不停揮舞的手臂，她站在原地，目光盯著黑暗中自己女兒離去的方向，緩緩低語，“就騙你這一次，下次，娘再也不騙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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